《南昌工程学院报》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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忆阿公

   期次:第490期   作者:●  心灵怡园  王彩燕   查看:129   

多年以后,面对光影浮沉的大城市,我常会想起阿公带我去见识麦子的那个遥远的下午。

那时的车马很慢,日子很简单,阿公还未老去。凤凰村里散落着几十户人家。傍晚青暮色的烟雾会在灶房的屋顶上浅浅地晕开,篱笆旁趴着的大黄狗会撑着腰懒懒地吠几声。阿公会从烟袋里捻一撮烟草按进烟锅子、划一根火柴点燃它。阿公抽着烟锅时会哼些戏文:“苏三离了洪洞县,将身来在大街前……”

凤凰村里的菜园子种着各色时蔬、花草,园子外长着两棵树,一棵是山楂树、一棵是沙枣树,而阿公佝偻着身体在园子里冲我们挥手。这里是母亲的故乡,她是食着园子里的果菜长大的孩子,后来去离家很远的城市打拼,告别了园子、告别了阿公。

阿公很瘦,总是佝偻着背,白色的衬衣配墨色的裤,古铜色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。他淡黄色的老花镜架在鼻梁上,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,手里常拿着一柄烟锅子,烟锅子上绑着个青色的小布袋,里面挤满了烟草。他每天都背着手拿着烟锅子在菜园子里转悠,我总是会黏在他身后蹦蹦跳跳地跑,不时捡块石头,拔株野花,有时错拔了阿公精心栽培的名品种,他也不恼,反到替我别在耳朵旁、笑嘻嘻地打趣我像个“小妖精”。

凤凰村里的节奏很慢,每天早晨我会和阿公一起巡视菜园子,然后再踏着村里的小路四处溜达。这时候阿公是必然要哼戏的,哼着哼着我也会有模有样地学了腔调吼几嗓子,阿公便享受地眯起眼睛微微晃起脑袋。那时我第一次接触乡村,对什么都很新鲜,看隔壁婶子摘花椒都眼里放光,阿公便提出要带我见见世面。

那个下午阳光绚烂极了,麦子金黄色的穗子发出柔和的光芒。阿公蹲在我身边给我讲这些麦子是要如何收割了去晾晒,如何脱粒了去磨成细白的面粉。说着还摘了几株为我编了“麦子手链”。那链子扎手极了,尽管如此我还是舍不得摘下来。

那一刻,我突然喜欢上了凤凰村。它真是个世外桃源,那里有吃不完的山楂和沙枣、有憨里憨气的大黄狗当我的保镖、有阿公的陪伴。

告别那天我又哭又闹,小孩子想抓住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会这样吧。隔着眼睛里氤氲的水汽,我看见阿公仍像第一次我见他时那样佝偻着身体冲我挥手,直到他的身影缩成芝麻大小的点在清冷的山色中隐去。

生活回归平常,距离会使想念变得稀薄。两年后的一个夏天,母亲接到一通电话后告诉我:“珮琪,你阿公要不行了。”砰!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,碎了满地。

原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竟然是这般孱弱,如草木枯荣,江河落涨,清风拂面,有时是一瞬,有时是一生。突然想起阿公教我的那句诗:“人生到处知何似,应似飞鸿踏雪泥。泥上偶然留指爪,鸿飞那复计东西。”红尘中,很多时候都是短暂相逢,骤然擦肩,草木薄缘,人需得珍惜当下。

(作者系2020级新闻与传播学专业学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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